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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感悟:心靈上的皺紋 1、愛國應該,但不能盲目地恨別國;愛自己,愛家人,愛朋友,都應該,但不能以恨別人來支撐自己的愛。2、葛底斯堡公墓埋葬著美國南北戰爭中雙方的死難者,他們都被美國人民尊稱為烈士;中國人民解放戰爭結束后,台灣稱大陸為“共匪”,大陸稱台灣為“蔣幫”。3、心靈上的一道皺紋比眼角上的百道皺紋還要可怕。4、百家講壇的歷史專家袁騰飛曾告訴學生,日本人多半不是好人,理由竟然是:“許多日本人都叫犬養什么的,自己起名的時候就說自己是狗娘養的,還能有什么好東西呢?”5、四十年前,我們高喊著“井岡山道路通天下”,是要解放全人類;(勵志一生 https://www.lz13.cn)現在我們在世界各地辦孔子學院,是要展示軟實力,和諧世界。歷史是進步了還是仍在盤桓。6、著名史學家許倬云說:“我覺得不能盲目地愛國,我發愿關懷全世界的人類跟個別人的尊嚴。只有人類社會全體和個別的人,具有真實的存在意義……但是,到了五十歲以后,我理解到人間多少罪惡是以國家名義在進行。”7、袁騰飛有一句名言:“千萬不要罵日本人是王八蛋,這是對王八蛋的不敬,日本人就是日本人。”8、1793年1月21日,在巴黎的協和廣場,一個赴死的囚徒,上斷頭台時不小心踩到了劊子手的腳,她馬上下意識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先生。”此刻,她的丈夫路易十六對著斷頭台留下了高貴的遺言:“我清白地死去。我原諒我的敵人,但愿我的血能平息上帝的怒火。”閱讀了本文的用戶還閱讀下列精彩文章,你也看看吧![最能感動學生的“心靈教育”] [不要成為心靈的囚徒]分頁:123

蕭紅:放火者  從5月1號那天起,重慶就動了,在這個月份里,我們要紀念好幾個日子,所以街上有多少人在游行,他們還準備著在夜里火炬游行。街上的人帶著民族的信心,排成大隊行列沉靜地走著。  “五三”的中午日本飛機26架飛到重慶的上空,在人口最稠密的街道上投下燃燒彈和炸彈,那一天就有三條街起了帶著硫磺氣的火焰。  “五四”的那天,日本飛機又帶了多量的炸彈,投到他們上次沒有完全毀掉的街上和上次沒可能毀掉的街道上。  大火的10天以后,那些斷墻之下,瓦礫堆中仍冒著煙。人們走在街上用手帕掩著鼻子或者掛著口罩,因為有一種奇怪的氣味滿街散布著。那怪味并不十分濃厚,但隨時都覺得吸得到。似乎每人都用過于細微的嗅覺存心嗅到那說不出的氣味似的,就在10天以后發掘的人們,還在深厚的灰燼里尋出尸體來。斷墻筆直的站著,在一群瓦礫當中,只有它那么高而又那么完整。設法拆掉它,拉倒它,但它站得非常堅強。段牌坊就站著這斷墻,很遠就可以聽到幾十人在喊著,好象拉著帆船的纖繩,又象抬著重物。  “唉呀……喔呵……唉呀……喔呵……”  走近了看到那里站著一隊兵士,穿著綠色的衣裳,腰間掛著他們喝水的瓷杯,他們像出發到前線上去差不多。但他們手里挽著繩子的另一端系在離他們很遠的單獨的五六丈高站著一動也不動的那斷墻處。他們喊著口號一起拉它不倒,連歪斜也不歪斜,它堅強地站著。步行的人停下了,車子走慢了,走過去的人回頭了,用一種堅強的眼光,人們看住了它。  被那聲音招引著,我也回過頭去看它,可是它不倒,連動也不動。我就看到了這大瓦場的近邊,那高坡上仍舊站著被烤干了的小樹。有誰能夠認得出那是什么樹,完全脫掉了葉子,并且變了顏色,好象是用赭色的石頭雕成的。靠著小樹那一排房子窗上的玻璃掉了,只有三五塊碎片,在夕陽中閃著金光。走廊的門開著,一切可以看得到,門簾扯掉了,墻上的鏡框在斜垂著。顯然在不久之前,他們是在這兒好好地生活著,那墻壁日歷上還露著四號的“四”字。  街道是啞默的,一切店鋪關了門,在黑大的門扇上貼著白帖或紅帖,上面坐著一個蒼白著臉色的恐嚇的人,用水盆子在洗刷著弄臟了的膠皮鞋、汗背心……毛巾之類,這些東西是從火中搶救出來的。  被炸過了的街道,飛塵卷著白沫掃著稀少的行人,行人掛著口罩,或用帕子掩著鼻子。街是啞然的,許多人生存的街毀掉了,生活秩序被破壞了,飯館關起了門。  大瓦礫場一個接著一個,前邊是一群人在拉著斷墻,這使人一看上去就要低了頭。無論你心胸怎樣寬大,但你的心不能不跳,因為那擺在你面前的是荒涼的,是橫遭不測的,千百個母親和小孩子是吼叫著的,哭號著的,他們嫩弱的生命在火里邊掙扎著,生命和火在斗爭。但最后生命給謀殺了。那曾經狂喊過的母親的嘴,曾經亂舞過的父親的胳膊,曾經發瘋對著火的祖母的眼睛,曾經依然偎在媽媽懷里吃乳的嬰兒,這些最后都被火給殺死了。孩子和母親,祖父和孫兒,貓和狗,都同他們涼台上的花盆一道倒在火里了。這倒下來的全家,他們沒有一個是戰斗員。  白洋鐵壺成串地仍在那燒了一半的房子里掛著,顯然是一家洋鐵制器店被毀了。洋鐵店的后邊,單獨一座三樓三底的房子站著,它兩邊都倒下去了,只有它還歪歪趔趔的支持著,樓梯分做好幾段自己躺下去了,橫睡在樓腳上。窗子整張的沒有了,門扇也看不見了,墻壁穿著大洞,像被打破了腹部的人那樣可怕的奇怪的站著。但那擺在二樓的木床,仍舊擺著,白色的床單還隨著風飄著那只巾角,就在這20個方丈大的火場上同時也有繩子在拉著一道斷墻。  就在這火場的氣味還沒有停息,瓦礫還會燙手的時候,坐著飛機放火的日本人又要來了,這一天是5月12號。  警報的笛子到處叫起,不論大街或深巷,不論聽得到的聽不到的,不論加以防備的或是沒有知覺的都卷在這聲浪里了。  那拉不倒的斷墻也放手了,前一刻在街上走著的那一些行人,現在狂亂了,發瘋了,開始跑了,開始喘著,還有拉著孩子的,還有拉著女人的,還有臉色變白的。街上像來了狂風一樣,塵土都被這驚慌的人群帶著聲響卷起來了,沿街響著關窗和鎖門的聲音,街上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跑。我想瘋狂的日本法西斯劊子手們若看見這一刻的時候,他們一定會滿足的吧,他們是何等可以驕傲呵,他們可以看見……  十幾分鐘之后,都安定下來了,該進防空洞的進去了,躲在墻根下的躲穩了。第二次警報(緊急警報)發了。  聽得到一點聲音,而越聽越大。我就坐在公園石階鐵獅子附近,這鐵獅子旁邊坐著好幾個老頭,大概他們沒有氣力擠進防空洞去,而又跑也跑不遠的緣故。  飛機的響聲大起來,就有一個老頭招呼著我:  “這邊……到鐵獅子下邊來……”這話他并沒有說,我想他是這個意思,因為他向我招手。  為了呼應他的親切我去了,蹲在他的旁邊。后邊高坡上的樹,那樹葉遮著頭頂的天空,致使想看飛機不大方便,但在樹葉的空間看到飛機了,六架,六架。飛來飛去的總是六架,不知道為什么高射炮也未發,也不投彈。  穿藍布衣裳的老頭問我:“看見了嗎?幾架?”  我說:“六架”。  “向我們這邊飛……”  “不,離我們很遠。”  我說瞎話,我知道他很害怕,因為他剛說過了:“我們坐在這兒的都是善人,看面色沒有做過惡事,我們良心都是正的……死不了的。”  大批的飛機在頭上飛過了,那里三架三架的集著小堆,這些小堆在空中橫排著,飛得不算頂高,一共40幾架。高射炮一串一串的發著,紅色和黃色的火球象一條長繩似的扯在公園的上空。  那老頭向著另外的(www.lz13.cn)人而又向我說:  “看面色,我們都是沒有做過惡的人,不帶惡象,我們不會死……”  說著他就伏在地上了,他看不見飛機,他說他老了。大概他只能看見高射炮的連串的火球。飛機象是低飛了似的,那聲音沉重了,壓下來了。守衛的憲兵喊了一聲口令:“臥倒。”他自己也就掛著槍伏在水池子旁邊了。四邊的火光躥起來,有沉重的爆擊聲,人們看見半天是紅光。  公園在這一天并沒有落彈。在兩個鐘頭之后,我們離開公園的鐵獅子,那個老頭悲慘的向我點頭,而且和我說了很多話。  下一次,5月25號那天,中央公園便炸了。水池子旁邊連鐵獅子都被炸碎了。在彈花飛濺時,那是混合著人的肢體,人的血,人的腦漿。這小小的公園,死了多少人?我不愿說出它的數目來,但我必須說出它的數目來:死傷×××人,而重慶在這一天,有多少人從此不會聽見解除警報的聲音了……  (該篇作于1939年6月19日,題名為《轟炸前后》,先后發表在是年7月《文摘》(戰時旬刊)第51、52、53合刊號和8月20日出版的《魯迅風》第8期上,經作者修改后,改為《放火者》,收錄在《蕭紅散文》里。) 蕭紅作品_蕭紅散文集 蕭紅:記鹿地夫婦 蕭紅:女子裝飾的心理分頁:123

林文月:京都一年  日式料理亭的餐室都是榻榻米的,所以客人一律要脫鞋才能入內,至于房間有大有小,依宴客人數的多寡及排場大小而定。正式宴客的房間多有“床之間”,墻上常懸掛著書畫,案上供著鮮花,主賓被安排在面對“床之間”的方向,算是上位。客人坐定后,服務生會送來毛巾和熱茶。京都以產“清水燒”陶瓷器著名,一個好的料理亭所用的茶碗食具常比一般家庭考究,有些茶杯往往價值在千元以上(合台幣百余元)。所幸日式房屋席地而坐,茶杯不易打破,而當客人受捧精致名貴的飲具時,心里常常有受尊重的感覺,所以也就特別自重自愛了。  京都的宴會和日本其他各地大致相同,只是更注重餐前的茶點。因為京都是茶道的發祥地,所以有些料理亭也會用抹茶佐以精美的甜點待客。日本人用餐方式與西方人相似,與我們中國人圍著中央的大盤,大家共享一菜不同,而是每人面前一個托盤,上面放置著酒杯、碗筷和碟盤。第一道菜是冷盤,有魚蝦,有蔬菜,而絕無肉類。說來奇怪,中國的酒席若省去了雞鴨豬肉幾乎不能想象,而日本人正式宴客卻不能有肉食上桌,他們連平日三餐也極少吃鳥獸肉,魚和其他海產是他們的主菜,這可能與島國環境有關系吧。京都人的冷盤中最常見的是利用河魚做成的生魚片。因為該地離海較遠,海魚需賴附近濱海地區供應,但河魚則可以直接取自東北方的日本第一大湖琵琶湖。這些或切片,或切絲的新鮮生魚,不佐以綠色的芥末,卻另配有一種顏色較黃,味道酸中帶甜的稀醬。據說是因為河魚有較重的土味,所以需用酸味來遮蓋。許多初嘗日本菜的外國人都吃不慣這種“頗野蠻”的生魚片。尤其京都的新鮮河魚更不堪入口,但是如果你不能吃這種生魚,享受京都美食的樂趣將減去一大半了。河里的生魚片較海魚爽脆,味道也往往更鮮美,配以酸甜稀醬,初嘗時可能稍覺異樣,不過,細嚼之后,那種特有的風味確屬不凡,你便不得不同意京都人的調配了。  冷盤之中,除用新鮮的魚蝦外,京都的人每好以時鮮蔬菜點綴其間。春夏之交,芋頭的新莖剛長出,摘下最嫩的一節,用沸水略燙,切成寸許長,放在精致的淺色碟中冷食,顏色碧綠,脆嫩可口。又有一種細長而略帶紫紅色的植物,梢頭卷曲,學名叫薇。也同樣以清水煮熟后,切段冷食。這種野菜在一流的料理亭里,每人面前的碟中一小撮,以極講究的手藝擺列出來,予人以珍貴的感覺。想到伯夷叔齊義不食周粟,隱居首陽山內,采薇而食,終于餓死,其間的意境何其懸殊啊!日式筵席講究排場和氣氛,食物本身卻往往十分清淡,量也極少,京都的吃食,尤其精美。一道看似尋常的菜肴,可能花費三數番烹煮的工夫。而當其被小心放置在色彩調和的盤碟之中時,確實能收牡丹綠葉之效果。一般來說,京都的事物是頗注重視覺享受的。對于講究實惠的中國人而言,有時難免覺得他們的視覺效果反居味覺效果之上了。有一回,我受日本朋友的正式招待,在冷盤之后,服務生端上來一湯一菜,都用十分講究的碗盛著,上面都有碗蓋著。打開了湯碗的蓋子,里面是七分滿的“味噌汁”,三數粒新鮮甘貝浮沉著,滋味相當鮮美。另一個較大的丹漆木碗非常豪華,碗蓋上鏤嵌著金絲花紋。我充滿好奇與期待,小心翼翼掀開了那扁平的蓋子。出乎意外地,在那直徑約三寸的朱紅色木碗內,只端端正正地擺著一寸見方的蛋卷,旁邊點綴著幾片香菜葉子,此外更無他物。朱紅色的容器,黃色的蛋卷以及綠色的香菜,那顏色的配合倒是很雅致的,不過,我不能否認當時內心所感到的失望,越是大的料理亭,容器越大,也越精致,但是里面的食物也相形之下顯得越“渺小”了。  京都的廚子布置菜肴往往遵循一定的規則,那嚴格的態度就如同花道老師教授插花一樣的一絲不茍。在圓山公園附近有一家“平野家”,專售芋頭燉風干魚,據說已有三百年的歷史了。我個人覺得那芋頭與風干魚的味道并不怎么頂出色,可是對他們的清湯則至今懷念。打開紅漆的蓋子,一碗清可見底的湯,中央均衡地放置著一小方塊蛋餅、一片香菇、一段竹筍和一支松針,上面覆蓋著薄薄的一層豆腐衣。那碗清湯用木魚以溫火燉出,故味道清香鮮美無比。據說這碗湯的五色內容,其布置法三百年來未曾改變過。京都就是這么一個地方,處處保留著他們的歷史傳統!  說到菜肴布置的手藝,另有一家料理亭的生墨魚片也是很值得一提的,他們總是將一片片白色的墨魚片卷曲擺列成一朵白色茶花的形狀,用黃色的魚卵做花蕊,翠綠的菜莖和三兩片洗凈的樹葉點綴襯托,擺在不施漆的檜木砧板上,構成一幅藝術的畫面,教人不忍下箸破壞那完美的形象。就因為京都的廚師特重菜肴的視覺之美,所以連日本人自己也管京都菜叫“用眼睛看的料理”了。  京都的烹飪除了特別重視其視覺美之外,更以味淡著稱。日本菜本就比較清淡,而京都菜尤其味道淡薄。東京和大阪等外地的人常嘲笑京都的食物“淡而無味”,然而京都人卻另有一套說辭,他們以為調味濃膩會遮蓋食物本身所具有的味道,烹飪得淡,才能享受原味,他們更認為會欣賞淡味菜肴,才是真正懂得吃的人。普通一個家庭的廚房里多備有兩種醬油,一種是淡色的(相當于我們的白醬油),做調味之用,另一種深色的,專供蘸食用。除了享受食物原味之外,淡色的醬油也可以使食物保持其原來的色澤,這一點也是他們所重視的烹飪之道。  講這種素淡的“食經”發揮到極致者便是京都有名的禪料理——“湯豆腐”。顧名思義,禪料理與佛教禪宗是有關系的。京都市內以及近郊大小的佛教寺院多不勝數,而在各宗派之中,禪宗寺院頗居多數。這些寺院多有供應禪料理(一名精進料理),禪宗和尚不食葷腥,全用素食,而其中以清水煮白豆腐最有名。日本一般市場里出售的豆腐比較粗糙,而寺院里禪僧的豆腐則潔白細膩,入口即化,十分精致。這種“湯豆腐”只是將嫩白豆腐在沸水中略微川過,切成半寸許見方,仍浸于清水中,以保持幼嫩。通常都是用木制小桶裝著,食時蘸以七味及白醬油。其色澤純白,味亦淡薄,完全符合禪宗意境。京都市內以南禪寺的湯豆腐最負盛名,每年觀光季節,從外國和日本各地來京都的人必一嘗此禪味,故而“南禪寺”北側的“壺庵”常是座無虛席,有時尚得排隊等候。“清水寺”的湯豆腐雖未若“南禪寺”著稱,然而在那半山腰的露店里,脫去皮鞋,盤坐在鋪著紅布的榻榻米上,叫一客清淡的湯豆腐,飲兩杯甜甜的日本酒,無論賞秋葉,或看落英,都是極風流饒有情致的。  京都人雖然雅愛淡的口味,但是這并非表示他們沒有濃膩的食物。在市區三條京阪車站附近的狹窄弄堂里有一家“北齋”,以獨家生意“御獵鍋”出名。關于“御獵鍋”一詞的來源,在一個北風凜冽的夜晚,那個掌廚的京都婦人曾娓娓地告訴我:在很久遠的古代,有一次帝王貴族們外出打獵,由于興致濃厚,較預計的時間延緩了。他們吃盡了攜帶的糧食,不得已而向農家求食。受寵若驚的農人,趕忙洗凈了鋤頭,宰殺了肥鴨,就在炭火上用鋤頭替代釜鍋,以鴨油烤鴨肉,佐以新摘的蔬菜進供。那些饑餓的貴人們享受過吱吱作響而香噴噴的鴨肉以后,竟留下了難忘的印象,故而回到宮殿里,特令仿造農作的鋤具,如法炮制。從此這道農家野味不脛而走,遂為別致的菜單。這個故事與正德皇帝大賞民間稀飯醬菜的軼聞相類,其真實性頗可疑,然而姑妄言之姑妄聽之,倒是異鄉寒夜里一段有趣的記憶。“北齋”的店面不大,只有里外二間,卻十分爽凈,布置也頗不俗,到處有斗笠蓑衣等裝飾,洋溢著農莊情調。里面較大的一間供正式宴席用,通常小吃則在外面一間。在那二十席大的空間里,擺著四五張日式矮幾,上皆有瓦斯設備,隨時可供燒烤。另有一排如同酒吧的柜台,上面也裝著瓦斯爐。由于柜台下挖著一條溝,客人可以把雙腿垂放,而不必受日式盤坐的麻痹之苦,所以一般外國人都愿意坐在那兒。客人坐定后,他們會送上一杯熱茶,一條毛巾和一張印著“北齋”的紙制圍兜,教你將兩根帶子系在頸后,以防食時鴨油濺于胸前。接著,那位婦人會把你面前的瓦斯爐點燃,放上一塊鋤具型鐵板,又端出精巧的藤制小簸箕,上面堆放著一片片鴨肉、蔥段、白菜、青椒、胡蘿卜以及新鮮香菇等蔬菜。客人可以自己動手將那鴨油放在鐵板上煎炸。然后再放蔥段和鴨肉、蔬菜等。如果你是一個初次嘗食的客人,那位婦人會親切地替你服務,一邊用綿綿的京都腔和你聊天。她的手法熟練,有時候一個人站在柜台里,可以同時照顧一排五六個客人,而使每個客人都沒有被冷落的感覺。當鴨肉烤熟時,濃郁的香味便充滿了整個房間,教人垂涎三尺,而吱吱響的蔬菜又十分爽脆可口。面前的爐火把你的臉烘得紅紅熱熱的,如果再叫上一壺乳白色的濁酒慢慢酌飲,幾乎可以把異鄉冬夜的愁悶暫忘,而“五世長者知飲食”,這時你的享受真不啻是帝王貴族了!  日本人平時很少吃獸肉,據說吃牛肉的風氣還是在明治維新以后才開始的,有些保守的京都人至今不能習慣肉腥。不過,戰后日本政府為了改善民間的食生活,促進國民健康,已提倡面食和多食鳥獸肉,而一般年輕人也逐漸有重視肉食的傾向了。或許是平時多以魚介蔬菜為主食的關系吧,當他們享用肉食時往往只以吃肉為目的,而暫摒魚蝦,僅以些許蔬菜佐配。在京都的大街小巷里,到處可以看到用白糖和醬油烹調肉類的“壽喜燒”招牌。更甚者,在市區河原町四條有一家號稱肉屋的“南大門”。這家六層樓高的餐館有電梯接送客人,而每一層樓專賣某地肉食:有日本式“壽喜燒”、“鐵板燒”、韓國烤肉、蒙古烤肉及西式牛排等。初看那稱做“肉屋”的廣告,不明就里的人往往會嚇一跳,其實所謂肉屋者,既意謂此六層樓的房屋全部以肉食為主耳。以前動物的內臟類為日本人所厭惡丟棄,近來也頗有知味者了。街旁常見“荷爾蒙燒”這種奇特的廣告,便是指專以肝臟、肚子、腰子等為主的食物。我們中國人一般家庭中常吃炒肝片、腰花等,卻從來沒聽說過標榜為“荷爾蒙燒”的吧。  講到肉食而不提“十二段家”可能是一大疏忽。如果你在京都想吃涮牛肉,任何人都會告訴你應該到“十二段家”去。因為“十二段家”是京都賣涮牛肉的元祖。據說“十二段家”的主人早年曾住過我國北方,返鄉時攜會了這種美味而別致的食譜,而在京都最典雅的地區只園開設了這個店。“十二段家”這個店名頗不俗,乃是典出于歌舞伎“忠臣藏”者,可見店主對古典的嗜好。而其店面也保留著古典京都式建筑物風格,無論那“勘亭流”的招牌,赭紅色的格子木門或蠟染的垂幔,都能予京都人親切的印象。如今開創“十二段家”的主人已故去,只園的店由他的大小姐主持。年屆花甲的現任女主人頗能克紹箕裘,使店譽依然不衰。除了只園的本店之外,“十二段家”在丸花町和北白川通另有兩家分店,也能保持著老主人的作風,有三小姐夫婦主持,秋道先生管理丸花町的店,秋道太太管理北白川通的店。北白川通的“十二段家”于兩年前建成,在鋼筋水泥的建筑物逐漸取代舊式木屋的今日,秋道先生夫婦卻執意修建真材實料的江戶時代京都式房屋,以求得三個店鋪的風格一致。由于北白川通近京大人文科學研究所,許多學者的住宅都在附近,而秋道太太又是一位多愁善感,饒有文學氣質的女性,她店里所懸掛的字畫,展出的屏風,甚至于擺飾用具都十分雅致,所以這家“十二段家”很自然地成為文人學者雅聚的場所。我第一天到京都,平岡教授便介紹我認識了秋道太太,而她和我一見如故,一年來竟成了無話不談的知交。秋道太太主持的“十二段家”也以涮牛肉著稱,不過她做涮牛肉的方式卻和我們中國人略異。對于貴賓上客,她會依京都習俗,先上熱茶和糕點,繼之以日式冷盤,以為佐酒之菜肴。銅制的火鍋與我們中國的火鍋完全一樣,不過,她會在那一鍋沸滾的清水里先放下大蔥、白菜、茼蒿和新鮮香菇等蔬菜,然后請你自己把面前的牛肉放下去涮一涮。那牛肉有半公分厚,而且也切得很大,每人盤上四條。京都附近有神戶、松阪等有名的肉牛產地,而牛肉的等級頗多。“十二段家”一向以供應上等牛肉維持店譽,他們所選的牛肉肥瘦得宜,精肉里雜有點點白油,一如降霜,這種肉吃起來特別滑嫩,日人稱做“霜降”。至于蘸肉的佐料,則是“十二段家”的一項秘密,雖然一年來爽直的秋道太太對我無話不說,這一點秘密她始終沒有透露過。我只知道那每人一小碗的白色佐料中大部分是研磨成漿汁的芝麻,又依客人的口味嗜好,可以任意加些白醬油及蔥末、七味等。這種吃法與我們中國人先涮薄片牛肉,后燙蔬菜、粉絲等物,而佐料依個人喜愛自己調配有多么不同!不過,沒有到過中國的秋道太太卻相信這就是我們的涮牛肉,同時她家菜單上的涮牛肉也不依日式讀法,卻故意用英文注音Shua-Niu-Rou,以示正宗。除了涮牛肉外,“十二段家”也供應西式牛排以及純京都風味的茶泡飯,而茶泡飯佐以醬菜,生魚片,味噌汁這一道清淡的吃食,和“涮牛肉”同為其招牌菜單,許多日本各地游客不遠千里來吃它呢。有時,應客人喜好,秋道太太也會供應各季的時鮮。在春末夏初時,我曾在一次宴席上吃到鯉魚做的生魚片,對之印象深刻,至今難忘。當侍應小姐端出那直徑至少有一尺半大的陶盤上來時,我以為躺在蘿卜絲做成的波浪里那條魚是活的,因為看來它外形完整無傷。可是當秋道太太用筷子掀去那覆蓋著的一層鱗片時,底下卻赫然是已切成薄片而排列整齊的魚肉,肉色透明,微滲鮮血。這純是刀法與速度的表演,那位年輕廚師島田先生確實有了不起的手藝!當我們的筷子翻動魚肉時,那條看來完整而實際已體無完膚的鯉魚竟然躍動了好幾次,秋道太太驕傲地告訴我:這足以證明魚片的新鮮,然而看著那垂死痙攣的魚身,我已倒足了胃口,不忍下咽了。  在京都吃河豚也是極風雅之事,但是受了過去“拼死吃河豚”的錯誤觀念影響,我一直認為那是極危險的,而不敢輕易嘗試。直到快離開京都時,寫蘇東坡論文的李小姐因為有感于蘇東坡盛稱河豚味美,說為了享受其美味,“直那一死!”,覺得在日本而不吃河豚,無以了解古人之語,所以約我去共嘗河豚滋味。在我國大陸上,河豚上市應該是荻芽生,楊花飛的春天,然而在日本卻在冬季,而我們兩個人想起吃河豚卻在八月的只園祭時候。日本朋友們都說在夏季里想吃河豚是挺不容易的事情,然而我們這兩個異鄉吃客卻抱著“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決心。李小姐更不惜花費二百元買了一本《京都味覺散步》做為指南。于是她和我拿出訪名園古剎的精神,按圖索驥,在河原町三條與四條之間,大街小巷地轉著,最后總算找到一家終年供應河豚的“五十嵐”。我們叫了兩客河豚全席,所費不過一千四百元(約合台幣一百五十元),包括有醋漬河豚的前菜,河豚生魚片,及河豚火鍋。生魚片取自河豚肉最佳部位,那切成賽紙薄的魚肉透明而晶瑩,攤擺在五彩大瓷盤上,盤上的花紋透過魚片而清楚可辨,十分美觀。據云河豚肉性極韌,非刀法高明不能切割。吃河豚生魚片的佐料與一般河魚的甜酸黃醬相同。想到梅堯臣詩那句“庖煎茍失所,入喉為鏌铘”,難免膽顫心悸。看到我們猶豫的表情,那位侍應生說:河豚的毒只在內臟里,而在日本賣河豚是需要特別執照的,何況這家“五十嵐”已有二三十年的經營歷史了,她勸我們盡管放心去吃。果然,河豚肉做的生魚片爽脆鮮美,非其他魚肉所能比。至于做火鍋用的河豚,則帶皮連骨,蓋為切魚片余下來的部分。在沸滾的湯里涮燙,蘸著特別調配的佐料吃,魚皮肥厚,饒有膠質,而肉則滑嫩,在有冷氣設備的夏季里,臉上迎著鍋里冒出的蒸氣,品嘗這別致的河豚火鍋,的確是一大享受。所遺憾者,東坡講究煮魚之法,我們所吃的河豚生魚片及火鍋未必得其法,也只有從眼前的美食遙想古人之風雅了。  在日本住久了之后,難免思念家鄉口味,京都畢竟不如大阪與東京,中國菜館比較少,烹調手藝也稍差。坐落于四條大橋畔的四層樓洋房“東華菜館”算是數一數二的北京菜館了。在我游學京都期間,受到許多人的關懷與照顧,六月里父母歐游返台路經京都時,曾特別為我在“東華菜館”擺一桌酒席回謝他們。訂酒席時,那位山東籍的老板問我:“您訂多少錢一客的酒席?”這倒使我很驚訝,中國菜是論桌的,哪有算一客多少錢的呢?大概那位老先生在日本住久了,入鄉隨俗,所以也就采用這個東洋式的算法了。后來我要求看菜單時,他又說:“您放心吧,咱們都是中國人,一定客氣的!”倒非我不相信他,只是過去每當請客時,我總習慣先看看菜單,而這在國內也是很普通的事情,并不足以表示對餐館的不信任。老板拗不過我,只好叫領班的開了菜單來。那菜單上的十道菜里倒有三道是雞。我雖非烹飪能手,但也知道酒席上應該避免太多的重復,所以要求把其中兩道換成烤鴨和海鮮。老板總算因為我是中國人,給了我最大的面子,都答應了。十月不知家鄉味,我對慕名已久的“東華菜館”抱著很大的期望。然而,事實卻使我非常失望!當天的菜,無論烹調與布置手藝都只能算是二三流的,尤其令人沮喪的是那一道“北京烤鴨”,端出來時,鴨皮連著鴨肉,切得厚厚大大,排列也極不整齊。沒有薄餅,卻代之以冰冷的饅頭。佐料除醬和蔥段外,尚有洋蔥與黃瓜片!差堪告慰的是每盤菜都相當豐富,足夠一桌半的客人吃飽。我們三個做主人的都感到坐立不安,但是在座的日本客人卻都吃得津津有味,贊不絕口。也許我們以國內的標準求諸京都是太苛刻了吧。一流的“東華菜館”尚且如此,則遑論其他了。這一頓飯所費總共五萬元(合台幣五千多元)。  在京都的外國餐館中“萬養軒”也是很有名的。這家以正宗法國菜為招牌的餐館在最繁華的四條。如今二層樓的房子雖已古舊,倒是數十年前全京都市內唯一夠水準的洋房呢。踏進自動的玻璃門內,室內鋪滿紫紅色的地毯。門口永遠站著兩個制服畢挺,帶白手套的男女侍應生。他們會笑容可掬,斯文有禮地接去你手中的東西,替你脫下外套,然后領著你到預訂的桌上,或為你找一個合適的座位。這里無論晝夜,始終保持光線柔和,高高的屋頂下垂著巨大的水晶燈,更增添豪華的氣氛。室內的設計正是路易十四時代的法國趣味,走道壁間里擺設著精致的瓷器和古典的玻璃杯子。據說“萬養軒”的主人曾留學法國,專習烹飪。創店以來,無論一湯一菜,甚至面包甜點都完全依仿法國式口味。如今主人已故去,店務由其女公子主持。這位皮膚白皙,嬌小而高雅的中年婦人經常穿著與其他女侍應生同樣的制服,來回巡視于各餐桌之間,對熟悉的客人她常常會自動上前招呼,但態度溫文,辭令不卑不亢,往往使客人覺得能得到她的青睞是一種殊榮。京都的西餐館頗不少,但“萬養軒”的聲譽卻能經久而不衰,一則以其傳統的地道口味,再則認真的經營方法也恐怕是主要因素吧。  像世界任何地方一樣,在第一流的餐館里可以獲得豪華的氣氛,殷勤的招待與夠水準的佳肴;但是識途老馬寧愿花費較少的錢,得到更實惠的享受。京都的大街小巷里,尤其在只園先斗町一帶那些狹窄的弄堂里有數不清的小吃店,而一個京都的老饕客會告訴你:在哪里你可以吃到夠味的壽司,在哪兒你可以嘗到不含糊的鰻魚。“重兵衛”的壽司、“權兵衛”的湯面、“平八”的什錦火鍋、“錦水亭”的筍料理、“洗月庵”的鶉蛋面、“尾張屋”的蕎麥面等,這些料理店多數具有濃厚的庶民趣味,你可以隨時從容輕松地進去,叫一兩樣喜歡吃的東西,所費無幾,而享受良多。在這些料理店之中,最饒有情調的該數先斗町鴨川畔那些櫛比林立的純京都風格的飲食店了。它們都是古老的日式木屋,緊靠著鴨川建筑,客人坐在榻榻米上,可以邊吃邊聽潺潺的水聲。多數的(www.lz13.cn)店在正屋之外,又搭伸木板台子在河岸積石之上,叫做“床”。這些“床”都是露天的,專供夏夜納涼之用。先斗町為京都著名的花街,舞妓與藝妓集中此區。悶熱的夏夜,這種“床”便成為宴客的好場所,燈光水影與星月互輝,三味線的弦音伴著藝妓的歌聲,岸邊送來習習涼風,使整條的鴨川散發出惑人的妖嬈氣氛。這樣的情調只有在京都才能看到。  諺云:“吃中國菜,住美國房子,討日本老婆。”我們的菜肴不僅為國人引以為榮,同時也幾乎是全世界的人所一致贊美者,然而,就如同住久了鋪設地毯,有空氣調節的新式洋房后,偶一見茅頂磚墻的田舍,你會不由得產生親切自在的感覺;又如同與嬌柔溫順的佳麗處久后,見得談吐文雅,落落大方的女性,你會禁不住起思慕之情一般;在遍嘗濃膩之后,清淡的日本菜給你的意境是截然不同的。何況京都的菜肴原本不僅止為滿足人們口腹之欲,它是需要同時用眼睛去欣賞,情趣去體會的。如果你能用參觀古剎的悠閑心境去享受京都的食物,那就對了。 林文月作品_林文月散文集 林文月:在台大的日子 林文月:《陽光下讀詩》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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